编者的话:当国内在线教育市场进入存量争夺期,众多中国教育科技企业将目光瞄向海外。然而面对各具特点、差异悬殊的海外市场,实现本土化运营并非易事。近两年,随着人工智能(AI)尤其是生成式人工智能(AIGC)成为科技领域的热点,国内教育大模型产品也纷纷面世,赋予了中国教育科技企业出海新动能。
教育交流平台芥末堆海外业务负责人曾鹿玮在接受《环球时报》记者采访时表示,中国企业出海选择的赛道各有侧重,基本分为技术与工具、内容和资本等方式。技术和工具涉及信息化平台搭建、教育软硬件产品等,内容主要指课程资源与课程服务,资本包括但不限于通过兼并购与当地机构合作。教育企业在不同赛道,纷纷出海开拓全球市场。
中国教育科技企业出海发轫于10年前,2021年7月“双减”政策出台后,出海规模迅速扩大。公开报道显示,初期中国教育科技企业出海以技术形式为主。2015年,网龙全资收购了主营互动显示屏的英国教育公司普罗米休斯,借助普罗米休斯在15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销售渠道,打开海外市场。2016年,网易旗下的有道词典以U-Dictionary开启出海之路,并推广至全球100多个国家与地区。江南体育app下载
科大讯飞、鸿合科技等选择以硬件为切入口,开启出海航程。学而思旗下境外业务品牌Think Academy于2019年走向海外,目前已经打入包括美国、加拿大、新加坡等在内的多个国家和地区。作业帮、火花思维、欢乐童年等也以不同方式布局全球,中国教育科技企业出海已呈千帆竞发之势。
曾鹿玮告诉记者,中国企业出海的市场主要有3个方向:一是欧美发达国家的成熟市场,其次是蓬勃发展的东南亚市场,再者是拉美和非洲等待开发地区。中东地区正在成为中企关注的新热点。据介绍,欧美市场教育设施最好,市场最成熟,竞争也最激烈。拉美地区以及非洲国家的教育市场正处于探索阶段。东南亚是目前中企出海最火的目的地,越南、泰国、马来西亚、印尼等市场潜力巨大,对优质教育资源的需求非常迫切,是中国企业重点开拓的市场。
以东南亚最大经济体印尼为例。印尼媒体称,据估计,2023年印尼教育科技市场营收达11.8亿美元。印尼不同地区教育质量参差不齐,一些地区教学水平难以保证,很多学生寻求其他渠道进行学习,因此,印尼对教育科技平台的需求持续增长。随着近年来印尼经济快速发展和居民收入持续增加,印尼民众对教育的投入不断增加,教育产业规模随之扩大。分析人士认为,新冠疫情提振了在线教育行业,中国在线教育企业凭借在国内积累的优势,在东南亚市场前景广阔。
在全球范围内,近年教育科技市场也保持着稳定的高速增长。学而思海外业务相关负责人接受《环球时报》记者采访时表示,经长期深入的市场调研后发现,海外教育市场的潜力巨大,前景广阔。他分析说,一方面,国外学生也面临着激烈的学习竞争,促使他们选择课后补习,家长对更好教育的需求在持续攀升;另一方面,海外教育市场呈现出更加多元化的特点,学生除追求分数上的成功和名校背景外,也很注重能力和个性的培养,江南体育app下载这让中国各类教育科技企业都能在海外找到广阔的发展空间。
数据平台Statista在一则报告中预测,到2026年,全球在线亿美元,年复合增长率超过20%,这为致力出海的中国企业描绘出一幅充满想象力的发展蓝图。
出海路上没有一帆风顺。曾鹿玮告诉记者,巨大的市场差异是中国教育科技企业出海面临的最严峻考验。她说:“各国的法律框架、客户喜好评价结构在教育领域的差异特别突出。此外,政策环境、文化习惯、教育观念和语言等也因为国家的不同而差别巨大,构成了中国教育科技企业航程前方大大小小的礁石。”
“正是这种差别,使中国的经验不能直接复制到海外,甚至在新加坡的运营经验也不能直接推广到东南亚其他国家。”曾鹿玮说,这需要中国教育科技公司开拓海外市场时,把每个国家都当作一个全新的、与众不同的市场去了解,要派出专业的团队深入调研,包括宗教信仰、生活习俗等都要了然于胸。
网龙副董事长、Mynd.ai董事会主席梁念坚也对《环球时报》记者表示,各国在国情、文化背景、教育发展阶段等方面差异巨大,“我们不能用一套标准方案去应对所有市场,因地制宜、量身打造定制化的解决方案是最难也是最关键的部分”。
学而思海外业务负责人认为,在开拓海外市场的过程中,经常会遇到一些具体的实质性问题,且往往与国内不同,需要企业制定不同策略,根据当地实际情况,具体情况具体分析,投入资源有针对性地去解决。
腾讯教育海外业务负责人程立伟曾表示,海外教育市场虽然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,但是企业面临的挑战同样是巨大的。他说:“如何实现本地化运营,在市场中获得竞争优势,乃至在客户触达上获得更好的成果,是中国企业出海面临的几个重点难题。”
曾鹿玮告诉记者:“找不准用户和渠道,是中国企业遇到的最主要的问题之一。做到了解当地市场、精准触达客户群体,不是一个特别容易的事情。因此,市场看起来虽然广阔,但是对于企业来说,远航的过程非常漫长。甚至个别头部企业在某个市场投入几千万元人民币,都难以达到预期目标。”
教育行业业内人士施建荣告诉《环球时报》记者,中国的教育市场具有领域多、竞争强、体量大、变化快等特点,虽然中国教育市场化的历史和其他国家相比并不算太长,但是在高强度、高水平的竞争下孕育出来的企业是有实力的。对于海外不同的市场,适应能力非常强。虽然有时会遭遇挫折,但会在短时间内及时调整,再继续前行。
曾鹿玮表示,虽然面临着各种各样的挑战,但整体上,中国教育科技企业出海进程仍处于加速状态。不过她强调说:“海外市场蕴含着大量的机遇,现在到了考验企业真正实力的时候了。”
对于教育科技企业出海能为中国和海外市场带来什么,施建荣表示,有更多企业走出去,开发新市场,同时也带回新东西,这是有利于经济活力的。中国文化向来不是“压制对方”,而是“提高自己”,不用去夸大这种竞争力的影响。
教育内在的交互式天然属性,与AI尤其是AIGC一拍即合,成为中国教育科技企业出海的新驱动力。
国泰君安分析师李沐华认为,教育场景是极为复杂的,不是简单的语言沟通或图像识别,而是听、说、读、写四方面的综合应用,这恰好给了AI用武之地,因为基于AI的计算、感知、认知三方面的能力在AIGC的影响下有了明显提升,基于AI的教育应用将是AI 技术的集大成者。施建荣告诉记者,在上一个阶段,“信息化”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教育,当前阶段,则是“智能化”改变教育。如果说信息化改变了知识的“搬运”,那么智能化则改变了知识的生产、加工、呈现等各个环节。不同类型的AI让学习者可以获得比以往更丰富、生动和灵活的学习体验——换言之,更好的产品。江南体育app下载这使得企业在产品上可以发挥出比以往更大的想象力——这种想象力更依托于教育企业对技术工具和教育场景本身的理解,而非技术开发能力。工具的使用成本远远低于工具的开发成本,这大大降低了出海的门槛。
记者了解到,2022年底ChatGPT发布后,全球范围内的AIGC开始受到教育企业的高度关注,与AI的结合成为教育科技企业的一片新蓝海。2023年5月,作业帮基于大模型的AIGC类学习产品——Question AI在美国、印尼等地上线。网易有道研发的教育大模型“子曰”于2023年7月正式发布。《环球时报》记者据公开资料粗略统计,国内有代表性的中国教育科技企业无一例外,都以不同形式投身到AI的大潮中。
网易有道高级副总裁刘韧磊接受《环球时报》记者采访时表示,教育是大模型最好的落地场景,AIGC在教育领域应用前景极为广泛,这将为中国企业出海提供更多的可能。据了解,网易有道的虚拟人口语私教“Hi Echo”全球用户已达到数百万。刘韧磊透露,Hi Echo即将上线具有口音的口语训练,如印度口音、日本口音等,为全球华人的实用性口语练习提供服务。
2023年底,网龙宣布成功完成分拆海外教育业务,并于美国纽约证交所上市,合并实体更名为Mynd.ai。梁念坚称:“从公司名称即可看到网龙希望用AI技术发展数字教育的决心。AI将极大改变教育生态,传统的教育模式往往受限于资源和时间,而AI技术可以打破这些限制,为学生提供个性化、高效的学习体验。”
施建荣说,基于大模型可以生成适应不同市场需求的教育产品,这改变了教育科技企业出海原有的业态,大大压缩了企业开拓海外市场时人力财力带来的高成本。这意味着,在AIGC应用上领先的中国教育科技企业,在海外市场与全球企业同台竞技时具备了更强的实力。正是在AI技术的加持下,近两年来,中国教育科技企业出海不断开疆拓土。曾鹿玮也告诉《环球时报》记者:“教育出海本土化运营特别不容易,虽然有很多困难,但崭露头角冲出重围甚至扎根海外的中国教育公司已不在少数。历经大大小小的坎坷后,他们已取得实现本地化的真经。”